近沙岭则土山连亘,堆阜连络惟青草而已,地皆白沙深没马足故岭以是名。过此则朔漠平川如掌,天气陡凉,风物大不同矣。
— 《扈从集》周伯琦
早上八点左右起床,吃过早饭。早饭是满满一大盘子的三种不同形状的莜面。吃完早饭后出门和主人聊了会天,他摘了院子旁边一颗李子树上的李子给我吃,之后跟着主人的车到了附近的村子,下车后我简单逛了一圈村子后然后从那里慢慢走回来。走路的时候觉得相比起骑行,在这自然壮美的环境中,行走往往五感更加敏锐,不用分神去关注路况大脑也能更加闲适地去思考问题。
经过快一周的在外旅行,我渐渐习惯起这种生活在路上的感觉,每天要看天气,看路线,找落脚的地方,洗衣服,写日志。很疲倦,但却是我之前在北京一直渴望的那种似乎能从中得到深层休息的疲倦。而且在出行的时候我发现我更能打开自己去和人攀谈,虽然我总处理不好熟人的关系,但意外地却能陌生人聊天。能很从容的去依靠别人,而每次求助往往都能收获善意。罗新老师在书中提及处在旅游状态和旅行状态是不一样的,他更希望自己能被人看作是旅行者,我也认同。
三里地的县道两边大段大段地立着被主人称为山麻的一种麻,他们以前会用这种植物的皮搓成绳子。在这段行走的路程发现道路其实很干燥,也许已经是离开的好时候了,于是放弃了昨天的徒步计划,而是打定主意今天离开。
回小院后发现大哥也回来了,我和他说了下我的计划,准备原路返回,然后绕一圈骑行大概一百五十公里左右到小厂镇。大哥却觉得很可惜,其实走山路过去只有二十多公里了,而且只有七八公里就是柏油路了,他建议我给他些油费,他带我走过这一段路。对按辇路的路线走完的执念和想克服掉之前多次摔倒在泥路和水里的心魔让我几乎马上答应了这个建议。
回屋收拾好东西后就和大哥一起出发了。道路还是一样的艰难,但因为没有了前天那样的大雨,以及有同伴的安心感让我觉得路没有前天那么可怕了。在摔了三次车后,花半个小时走了大概六公里的泥路后,大哥把我成功带到了出现柏油路面的路段,有劫后余生感。之后的路段就不再有泥路,也不需要过河了。这一路上在大哥的指点下,我发现其实掌握好油门后,过那些水路其实相对是简单的,反而几次摔车都是在泥路上。我觉得我上了一堂烂路骑行实践课。
我在简单清理了身上车上的泥后,拿出单独放在车后面的折叠椅子,坐下来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两边峭壁围拢着大片的嫩翠的草地,大群的黄牛三三两两地散落在这山谷中,黑河从中温驯地穿行,丝毫不见前天大雨时候的横冲直撞的暴躁性格。同在这里的还有两个「鲁」牌的车子,一群大概是五十多岁的人在拍照,休息。我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新闻,说现在中国旅行的主力并不是年轻人,而是那些退休后有钱有闲的老人们,我确实觉得很多老年人的精神状态比我好多了。
在休息了一阵子后,收拾了下心情我就准备出发了,看了下导航开得快的话不到一小时其实就能到小厂镇了,但按我的节奏和速度我估计需要两小时左右。大概两三公里后到达老掌沟,也意味着我出了河北到达了内蒙的境内。过了老掌沟,两边就不再是逼的很近的峭壁了,而是能望到很远地方的丘陵草地,周伯琦说「近沙岭则土山连亘,堆阜连络惟青草而已」。同时的这里也就是地理上的农牧分野的地界了,是地理意义上的长城。路边有一匹很好看的马在吃草,我在它旁边停了车,休息了会,处理了下各种消息。那匹马从我身边吃出去了二十几米又慢慢的吃回来。
很快草地却被大片大片的田地覆盖,路边也出现运输蔬菜的卡车,车厢中常常能看到叠放地特别整齐的卷心菜。同时我也观察到,路边经常出现堆积的大量腐烂的大白菜,应该是最近连日的降雨导致不耐涝的蔬菜烂在地里了。后面我确实看到了充满烂泥的田地里发黄发蔫烂叶的白菜,有一位奶奶从那田地走出来,手里拿着一颗完好的菜,可能是带回去做饭。我路过后想着她面对那些烂掉的蔬菜是什么样的心情。
很快就到了本来应该前天下午抵达的小厂镇的宾馆,时间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在旅馆洗了行李包和护具的泥泞后,洗澡,洗衣服,晾好衣服休息了两小时左右,中间吃了一条已经化掉的士力架权作午饭。之后出门用布擦了下都是泥的坐垫,用扳手调整了因为倒车而松动的后视镜后骑车在村子周围骑行了下,但很快又下起了小雨,只能狼狈地回来,找了一家餐馆,这几天其实都没吃到多少肉,几乎都是素食于是点了盘酱牛肉和一碗饺子。酱牛肉好大一盘,饺子让我想不到的是用汤煮的。打包了没吃完的酱牛肉后回旅馆。在写日志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空竟然流云都被吹散了,漏出了蓝天。
(看了前几天的日志,感觉图片很破坏文字的节奏,准备之后的日志只会把挑出来的照片放在文章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