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救——改自课文《长亭送别》

十年还是二十年,我已经不清楚了。暮鼓晨钟,年复一年,只是记得,当年入寺时,我的双鬓未白,亦无冷似现今的心。通幽曲径,木深禅房,寺内的日子总是太冷太冷。春去秋来,夏盛冬瘦,对于寺内的人来说都一样,日日坐禅,天天敲鱼撞钟。只是从和尚敲到了主持,从火坐到了冰。

只是多年冷寂的禅心,似乎也有过波澜。那是几年前?似乎也已不记得,只是我依稀还记得那是一个秋天,是在个落霞孤鹜,秋水长天的时节。

在经历围寺救寺后,寺内喧嚣已定。是在一个黄昏,他们要送张生上京,我也同去。先是我与老夫人行。路上,老夫人问了我很多,但大多是些繁琐事,我不太记得了。但是她翻来覆去的大概问的是一个意思:人若不负承诺,是否会下阿鼻地狱。

背信弃义如何不会下地狱,只是我会的想起当年的一些事,于是我低头,缄默不语,只是佛珠捻的更紧了。

到了十里亭。张生和莺莺小姐从后面的马车中下来。张生在前,头偏向莺莺,轻声的说些什么,而莺莺却只是蹙眉,低头不语。

及筵,入座完毕。张生脸上多踌躇满志,虽是伤感,却未曾溢于言表。而莺莺却是依旧不语,常是整顿衣裳,泪眼欲滴。

此情景,何等熟悉。当年,也应是个暮秋天气吧。也是这碧天黄地,枫染雁衰。亦是一样的人儿:一个似我轻狂,一个似她愁弱。

席间张生问我:“我观大师心中丘壑不下于我,却又如何遁入空门?”

我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亭外的菊花出神。

然后老夫人嘱咐张生,张生回答。我也接了一句“夫人放心,张生不是落后的人。”

张生不是落后的人,怕我是吧,我心中自嘲。纵有生花妙笔,胸中翠竹,折得蟾宫玉桂又如何?归来时,她已作了她人妇,而我也便入了空门,只是这空门如何空得了我的心。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却是不知了。归去后,我在禅房前的小潭边打坐了一宿。不觉鸡鸣天晓,原来双袖已比司马青衫更湿。

后来,崔夫人来请愿时,告诉我,张生已然金榜题名,亦入赘了崔家,并生下一个儿——老夫人便是为此请愿的。我随声附和着,宣了几声佛号,权当是祝福了。

那天我什么都没做,也没回禅房,而是去了后山,她的坟前。

为何大迦叶能明晓佛祖的拈花一笑意,而我却未曾参透昔日伊人的持桃意?

这世上终究是少比翼并连,多的啊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普救寺啊普救寺,又如何能救得了天下有情人啊。